11、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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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电影学院。
食堂。
“哎，你不是去跟老班请假吗？怎么这么久？”
李清正一边翻看着手边的一个笔记本，一边吃着饭，闻言瞥了眼端着餐盘凑过来的景恬：“幼，这不是大明星吗？您亲自来吃饭啊？”
“……”景恬被噎了一下，没好气道，“李小清，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哼！”
“脾气还挺大！”景恬气哼哼的磨了磨牙，夹起餐盘里挑出来的蛋黄给了李清，“呐，专门留给你的！”
“……”李清有点儿无语，“我不要，我又不喜欢吃蛋黄。”
“蛋黄有营养！”
“有营养你怎么不吃？”
“我不喜欢吃啊，我喜欢吃蛋清。”
李清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惊呆了：“那我也不喜欢吃啊！”
“你不吃不就浪费了吗？”景恬指了指食堂里的标语，“看见没有，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李清呆了好一会儿，最终对她比了个大拇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嘻嘻……”景恬伸快子从他餐盘里夹了个鸡腿，“呐，交换，谁也不吃亏。”
李清已经放弃挣扎了，把蛋黄塞进嘴里，继续看起了笔记。
“哎，你吃饭都不专心，看什么呢？老班批了你的假没有？”
“批了。”李清应了一句，“刚才跟老师请教了几个问题，我记下来了，正琢磨呢。”
“给我看看。”景恬伸手去拿笔记本。
李清有点儿无奈，却也由着她。
等了一会儿，见她皱着眉头一副认真模样，怀疑道：“你看得懂吗？”
“我怎么看不懂了？”景恬有点儿炸毛，“你瞧不起谁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记的东西有点儿乱，很多都简写了，只写了关键词儿，你确定你能看懂？”
“哦！我说呢，乱七八糟的。”景恬澹定地把笔记本还给他，“你下次写清楚点儿，掐头去尾的谁看得懂？”
“……”李清无语道，“其实就算我写清楚了，这里边也有很多超纲的东西。咱们都没上几节课呢，很多东西我估计你都没接触过。”
景恬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也一样吗？”
李清摇摇头，继续看起了笔记：“我在决定考燕京电影学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看表演方面的书了。所以虽然没有实践过，但是纸上谈兵还是没问题的。”
“嘁，那不就是说，你就嘴上功夫厉害呗！”
“理论指导实践。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去琢磨我们遇到的问题，会事半功倍。”
“那你琢磨透了吗？”
“没有。”李清合上笔记本，揉了揉眉心，“我第一步就被卡住了。”
景恬有点儿惊讶：“什么第一步？不就是拍个戏吗？怎么被你说的这么难？”
李清被她的呆萌逗乐了：“没什么。你说得对，我应该向你学习。”
“喂，我认真跟你说话呢！”
“我也很认真啊。”李清看着她，诚恳道，“景小恬儿，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身上已经有了一个好演员所要具备的特质。”
“啊？是吗？”景恬愣了下，心里美滋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你是说灵性吗？”
“额……”李清只当没听到，继续自顾自说自己的，“第一，你足够大胆，足够自信。而对一个演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表演自信。第二，你很幼稚，天真而单纯……”
“等等！”景恬狐疑地打断他，“你确定你是在夸我吗？”
“当然。”李清认真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在看电视看电影的时候，常常会觉得很多小孩儿的演技比跟他对戏的演员还要好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天真单纯啊！他们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们会为了沙子堆积的城堡被破坏而难过、愤怒，那种真实感是成年人很难感受和触摸的。”李清说着举了个例子，“就像周讯，她本质上其实就是一个小女孩儿。”
景恬都囔道：“还小女孩儿，人家岁数比你还大呢！”
李清摇头道：“这跟年龄没有关系，每个人的成熟阶段不一样。”
景恬道：“那你呢？你觉得你成熟吗？”
“我啊？”李清想了想，“我正在努力活成一个孩子。”
“啊？为什么？成熟点儿不好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一种境界，一种追求。就像尼采说的，一个人真正的成熟，是重新走向孩子般的清澈。”
景恬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懂。”
“哈哈……”李清这一刻莫名地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脸，但还是克制住了，摇摇头，笑道，“吃饭吧。”
景恬扒了两口饭，还是没忍住好奇：“你到底被什么问题卡住了？”
李清有点儿心不在焉，随口道：“心象构建。”
“心象？是关于方文这个角色吗？”
“嗯。”
景恬见他一副纠结的模样，安慰道：“我知道这是你第一次拍戏，所以你很重视，但是也不要走火入魔啊！你就照着剧本演就是了。等你实拍的时候你就知道，拍戏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她说着嘻嘻一笑：“相信我，我是过来人。”
李清看了她一眼，失笑摇头：“照着剧本演？剧本上可是只有台词，导演在拍戏的时候也不会告诉你台词应该怎么说，脸上应该是什么表情，眼睛往哪看，肢体上做什么动作。
我退一步来说，即便导演告诉你应该怎么演，你的表达技巧又能不能完整地把导演想要的呈现出来？
假设你的表达技巧足够丰富，那么我再退一步来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演吗？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表情？
你的台词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的眼睛为什么要往那里看？
你所要表达的是这个角色想要表达的，还是你自己想要表达的，亦或者是导演想要表达的？
你看，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最终还是一个问题。
表演的最高任务是什么？
或者说，什么是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