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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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便能当做从未发生吗？”肖肖泪眼婆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这么对待他，这般冷漠的语气，这般疏离的态度，这般让人心寒的客套，都让她伤心欲绝。

“自然不会。”煜言低了低头，有些微微的歉意。

肖肖闻言面色一缓，随后眼眸之中有着点点的晶莹，仿佛是欣喜，又仿佛是希望，她满怀期待的看着煜言。然而煜言接下来的话，又令她再一次陷入了心寒。

煜言说：“肖肖姑娘有何需要，煜言必定竭尽全力满足，而且……姑娘若是想要追究什么的话，煜言也愿意承受。刀山火海，煜言也决不食言。”

“竭力满足……刀山火海？”肖肖面容痛苦的后退，摇了摇头，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心痛欲绝。她对他而言，就是刀山火海吗？她对他而言，就是……要竭力去做的事情吗？

“你曾说，你会陪着我的，纵使我当初不懂事，纵使我当初确实是为了利用你，可是这三年多来我承受的也足够啊！”肖肖满脸泪痕的冲着煜言大喊：“足够了啊……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多少次我都命悬一线，我都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我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事情做了多少事情吗？我怀揣着这个或许并不存在梦想，我一直寻找一只寻找，你曾说你要做我的眼睛，带我看遍千山万水，你曾说你要做我的双腿，带我看遍这大千世界，可是到最后，却是你食言了，最后分明是我……是我做了这些，可是……可是为何，换来的……确实这样的结局？！”

肖肖摇着头，分明一副痛苦而又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之前说的那些，都不作数了吗？”肖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是她还是不想放弃，坚持了这么久的事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了呢？

“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煜言低垂双眸，眼睛之中看不见丝毫的波澜，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这种痛彻心扉的话语一般。

“前世的事情？！前世的事情就不是你的事情了吗？那不也还是你自己吗？”肖肖有些崩溃，她曾预想过她会遇到的种种困难，会犯下的种种杀戮，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唯一坚持不会改变的煜言，竟然会改变。

最终击败她的，不是那些外界事物，而是她心底的人。

“煜言……你怎么可以让我等了这么久……却又将我丢掉？”肖肖开口问道，相反的，不再是之前的那种歇斯底里的崩溃，而是十分平淡的，却感觉深至灵魂的拷问。

“对不起。”煜言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波澜：“往昔之事，因为小生失了记忆，故而做了些唐突了姑娘的事情，深表歉意。若是伤害了姑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肖肖闻言，忽然笑了出来，带着脸上还未干透的泪痕，嘴边竟然绽放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从来，都不需要你千刀万剐的啊。”

她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他而已啊。

可是为何上天要这么惩罚她，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愿意满足她呢？

“姑娘……”煜言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被肖肖一个手势打断。

“我不用你刀山火海，也不要你千刀万剐。我只问你一句。”肖肖一反常态，一脸淡然的看着煜言开口说道：“你还要不要我了。”

“姑娘……”煜言低了低头，而后在无人看到的长袖里，握紧了拳头：“姑娘，会遇到更值得的人。”

“好。”肖肖唇边绽放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不知怎地，煜言看的却是心头一紧，他总觉得会有什么别的不好的事情发生。

“既然如此，那你轻便吧。”肖肖语气淡漠的看着煜言说道，表面看起来风轻云淡，可是她的内心里，却已经是雷霆万钧宛如刀割了。

“姑娘……”煜言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多余。

以他的身份，以他的角度，似乎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应该的。

“保重。”煜言一拱手，随后便转过头去，看向了齐天和风玄。

齐天和风玄没有多言，对上煜言看向他们的眼睛的时候，风玄顿了一下，总觉得事情有些怪怪的，他微微颦眉看向了齐天，却发现齐天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哦，那走吧。”发现风玄和语言都在看自己的时候，齐天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样，对着二人说道。

见齐天都这么说了，风玄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煜言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和这煜言并不熟悉，但是他醒来之后，他身上渐渐转而苏醒的气息，让他觉得有些许的熟悉。但是毕竟众多仙家，他一时竟也想不起这人究竟是在何处见过了。

齐天走在最前面，风玄和煜言紧跟其后，但是齐天似乎是在想什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待到三人快要走到洞口的时候，齐天猛然间顿住了。

“怎么了？”风玄有些意外的开口问了一句，却忽然看到齐天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身后的煜言。

“大圣？”煜言同样也有些意外，不解的眼神看向了齐天。

“糟糕。”风玄此刻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迅速向后推了煜言一下：“快去看看肖肖。”他有些微微的着急，不过幸好煜言也是个机灵的人，听到风玄这句话之后，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的朝着那洞口深处奔去。

本来就只是一会儿的时间，煜言却感觉像是走了上万年。

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不要有事。他虽然已经度过了情劫，已经不会再在乎这些个所谓的情爱了，但是因果他却还是明了的。

若是因为他，而伤害了一个姓名，那他，是断然不会允许的。

终于到了那洞口中心，根本不需要找寻，便看到肖肖现在就卧在那棺材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传到了煜言嗅觉中。

“肖肖姑娘。”煜言猛然向前奔跑了一步，刹那间便到了那棺材那儿，他有些略微慌忙的抬手将肖肖扶了起来，但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向齐天投去求救的眼神。

他的复活，就是因为大圣，想来，这大圣定是有方法将肖肖恢复的吧。

齐天领会了煜言眼中的哀求，顿了一下，便上前去，只是一拂袖，肖肖的气息便以众人可以感受到的速度迅速恢复。

复活煜言的时候，齐天用了老君的仙丹，想到这里，齐天回头看了风玄一眼，没想到风玄昔日那个在他看来有些无用的动作，竟然还派上了不少的用场。

但是这肖肖本就是妖，他想要复活一只妖精，要比救回其他的种族要简单的多了。

不消片刻，肖肖便悠悠转醒，待到她意识到了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她忽然间有些颓废。

“何必救我。”肖肖有些嘶哑的声音传到煜言耳边，不知为何，分明已经历经过了情劫，本该是回归仙界，无欲无求了的，但是他心中，却莫名的泛起了一阵压抑。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猛然间抽了一下，让他不禁皱紧了眉头。

“我……你……”煜言顿了顿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他想问她为何这么傻，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总感觉无论他说什么，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残忍。

“有些事，不能过于强求。”齐天此刻淡淡的开口说道：“世间事自有他们的轮回定数，太过于强求而得不到，便会走极端之路。”

说的倒是轻巧，齐天忍不住在心中哂笑了自己一下，自己都做不到不强求，又如何去开导别人？

“不强求？”肖肖有些苦涩的笑了下：“我做不到，我的心里我的眼里，我的脑海里我的执念里，全都是他，我如何……如何不强求？”

“对不起……”煜言喃喃开口，他不知他该怎么做，有些困扰，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做不到留下来，可是同样的，离开，他又有些放心不下。

他无奈的颦了颦眉，而后将肖肖扶起到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齐天，又闷闷地低下了头。

“肖肖，你别难为我。”想了许久，煜言才终于缓缓开口说道，他知道他这么做不好，但是他不知道他要如何才能说清楚。

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人生中的一个劫难罢了，对他而言，就像是过眼云烟一样，不应该被他所铭记。

可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她是无辜的吧。

“难为？”肖肖眸中又忍不住噬满了泪水：“我对于你而言，就是难为吗？”

这是她最后的手笔了，无论如何，她都要留下煜言，她不愿，再重蹈她娘亲的覆辙。

或许连肖洛都不知道，肖肖的父亲，也是在渡劫的时候，遇上了肖肖的娘亲。

但是历完情劫之后，肖肖的父亲便回归了天庭，只留下她的娘亲，独自一人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她，孤独而又漫长的等待着。

其实，准确的说，肖肖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她的娘亲也没有告诉她，只是说，无论如何，都不要喜欢上，出了妖之外的任何存在。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当她遇到了煜言的时候，她一开始便是抵触的，所以最先，当煜言倾其所有的对她好的时候，她只是淡淡的并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喜欢他在乎他。

甚至有的时候，她和别的妖怪打架的时候，她就直接将煜言推过去，让他帮着自己解决，总之，他在她眼里，不过就只是一个利用的工具罢了。

若是他没有因为帮助自己去采摘那朵雪山上被饕餮兽看守的灵芝霜花而被那饕餮兽大伤的话，想来她也不会意识到，他对她而言，已经变得这么重要了。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但是她却不愿意自食恶果。

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要过像她娘亲一样的生活，在那么漫长而又孤独的时间里，连等待都没有，只有一望无尽的寂寞，一望无际的哀愁。

也难怪她娘亲会忽然离开，天天忧郁过度，想来，日子也没有什么盼头。

早早结束了生命，倒也算是解脱。

所以，她一定要改变现状，一定，不能像她娘亲那样，孤独终老。

歇斯底里的呼喊不行，痛彻心扉的哀求无用，她便只剩下这最后一招了。如果他回来，那她便得逞，若他没有回来……这一生，想来也不会再有其他人，像他这样，在她心里落地生根，让她无法自拔。

可是现在……

现在他竟然对自己说，莫要，难为他？

她……该怎么做？

她忽然就有些害怕，眼前的人真的再也不是那个让她能够了解的一清二楚的人了，再也不是那个——那个将她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的人了。

“你不过就是我来凡世，历经的一个劫难罢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煜言皱着眉头，看着肖肖，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清楚，恐怕以后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了，与其那样不清不楚的彼此不干涉双方的生活，倒不如……说清楚，道明白，或许说完之后，彼此，也都能够释然：“我曾爱过你，但是，那是上一世的我，现在的我，是南极仙翁的坐骑白鹿，因为我偷吃了蟠桃，没有经过任何劫难便修得了人身，所以仙翁罚我下凡来历劫，后来遇见了你。无论上一世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我恢复了记忆，那些事情，也都已经过去。究其根本，你不过就只是起到了让我回到南极仙翁身边的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罢了。”

煜言的话说的很绝情，一字一句，一句一顿，无论是什么，都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疏离和无关。

至少风玄是这样认为的，他向来是个心软的男子，若是让他这般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说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