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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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蓬看着眼前的女妖，而后又看向了齐天，顿了一下，才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叹息了一声。

看齐天的这个样子，恐怕是真的一时半会儿不会放过她的，想到了这里，天蓬便一个闪身，到了旁边的空地上，而后一提衣襟，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上，而后将胳膊支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手抬着下巴，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事情。

想来天蓬的举动也是落到了齐天的严重，齐天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而后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眼眸之中，却仍旧是带着冷冷的淡然。

“难受吗？”齐天薄薄的红唇轻启，可是话语之中，却冰冷的带着满满的寒意。

那女妖仿佛是已经被折磨的失去了意识，并没有睁开紧闭着的眼睛。

“你可知道，这还没有结束。”齐天将手中的枯骨匕放在掌心之中，淡淡的看着它散发的点点光芒。

或许是因为这枯骨匕一直以来都是风玄拿着的，齐天看着掌心之中的小小物件，竟然觉得上面，还带着风玄的体温和气息，不由得眼眸之中，泛起了点点的温柔。

而后，齐天一握手，便将这枯骨匕放回了掌心之中。

枯骨匕伤魂，若是下去几下，恐怕这女妖，早就没有了意识，他自然不想要如此痛快的便放过她，其实齐天一直觉得，自己算不得上是残忍暴怒。

就算是往昔，大闹天宫，或者是掀了地府，其实真正的伤害生灵的事情，他做的却并不多。

而且，通常情况下，他欺辱的那些，往往也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一直以来，虽然外界都盛传，他是一个暴虐嗜血的妖猴，可是实际上，他自然知道，他并非这样的。

而且，虽然他好战，可是那只不过是往昔的生活太过于单调无聊，而不是想要杀人嗜血。太过于无聊，以至于想要找一个能够一战的对手，可惜，找来找去，却根本找不到那种能够他真正的能够让他视为对手的存在。

所以，他心中一直都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纵使有的时候冲动，那冲动劲儿能够掀了整个三界，可是他却并非是喜欢这种，只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但是眼下，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内心的那种嗜血的感觉。

像是一团火，在灼烧着他的心口，逼迫着他，想要去看看，更加残忍的地步。

他却并不想要去控制，只是想要顺着那团火的感觉，慢慢的深入，仿佛是想要用鲜血，去灌溉，去喂养心中的那一头困兽。

齐天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微微发干的嘴唇，红色的舌头舔过微红的嘴唇，竟然带着些许嗜血的温柔，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根本就欣赏不起来，心中最多的，便是充满了对这个人的恐惧和躲避。

齐天将那枯骨匕收回了掌心之中，而后便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把匕首，竟然直直的对着那女妖刺去。

一刀下去，那本来几乎已经疼的失去了意识的女妖忽然又一次仰面大叫起来。

一刀、两刀、三刀……

齐天双眸嗜血，像是近乎于暴虐成魔的边缘，如不是天蓬知道，此刻的齐天，并非是入魔的话，恐怕他真的又要控制不住大声喊叫他了。

齐天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那女妖的声音一样，仍旧在十分认真的一刀一刀的刺着，整个人的样子，仿佛是一头已经魔化了的野兽一样，除了嗜血暴虐，什么都没有剩下。

不知过了多久，齐天淡淡的看着地上的一片血水，没有召唤出火眼金睛但却已经变得通红的眼睛，已经在渐渐的恢复正常。

许久许久，齐天都不曾抬头，只是在那儿蹲着，不说话，也不眨眼睛。

黑色的沧澜已经不再去继续的燃烧那女妖了，已经灰飞烟灭的人早就没有了灵魂，他自然没有什么兴趣继续去燃烧。

回忆散落，灵魂已逝，肉体也已经毁灭，看似什么都没有失去，可是什么都已经没有剩下了，

齐天不知在那儿蹲了多久，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而后看着眼前的已经辨别不出什么东西的东西，淡淡的看了一眼，仿佛是看到了一颗石头一样，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而后齐天缓缓地站起身来，伸出手，手中不知何时凝聚的一团火焰。

齐天对着那已经不成形的女妖缓缓的打出去，那火焰沾到女妖的身体之后，便开始熊熊燃烧。

只过了不足片刻，那女妖便顷刻之间化作了一片灰烬，一阵清风吹来，那灰烬便顺着风，不知飘向了何处。

天蓬看了一眼还在呆呆的站着的齐天，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或许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也或许只有他一个人了解，当齐天看到风玄那个样子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多害怕。

那一刻，因为天蓬站在了齐天身旁，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了齐天一直以来，都是坚挺着的身躯，竟然猛然之间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但是齐天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快到天蓬都快要以为，方才只不过是他眼睛花了一样，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错觉罢了。

但是天蓬却知道，齐天当时是多么的紧张，多么的担心风玄真的受到什么伤害。

不是因为太过于爱风玄，以至于不想让任何人碰到他，而是因为，齐天真正的明白风玄，无论如何，只要是不被他认可的话，若是发生了那种事情，恐怕风玄是第一个接受不了的人。

就像当年，因为齐天的一时冲动，让风玄魂飞魄散的事情一样，风玄心中是一个极其正义而又带着一点极端的人，他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齐天当时才十分害怕。

的确，齐天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去的完了的话，将会发生的事情，会对风玄造成多大的伤害，风玄定然是接受不了，纵使他无尽的安慰，纵使他说再多，做再多，风玄都不会原谅这个错误。

到时候，齐天只怕，真的要再一次失去风玄了。

齐天缓缓的站起身来，蹲了许久的腿有些为麻，他有些失神的看了看正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掌心之中的沧澜，眼眸缓缓收缩了一下，仿佛此刻，才真正的恢复了意识。

齐天缓缓的握紧了掌心，将那沧澜收入了掌心之中而后看了一眼仍旧在坐着的天蓬，顿了一下，才缓缓的踱步走了过去。

天蓬没有任何反应的看着齐天，就这般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走近自己。

齐天走到天蓬身边，而后缓缓的坐到了天蓬的身侧，喉结微微蠕动了一下，齐天的修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仿佛黑夜之中，一阵微风扫过一样的轻柔，齐天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张开口：“本尊……”

两个字出来之后，剩下的却像是被噎住了一样，淹没在喉咙之中。

齐天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释方才发生的事情，他承认自己暴虐，也承认自己嗜血，可是现在面对着天蓬，他却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我知道。”齐天的话噎在了一半儿的地方，天蓬便笑了笑，而后拍了拍齐天的肩膀，开口安慰道：“我能明白你的感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又不是接受不了，你解释什么？”

天蓬知道齐天想说什么，一直以来，齐天在天蓬眼前的，都是那个虽然喜欢捉弄人，但是却并非是这种杀人不眨眼睛恶魔。

因为齐天知道，风玄慈悲，他慈悲到甚至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别人的性命，所以一直以来，虽然齐天并不暴虐嗜血，可是作为妖精，见惯了生死，对于那些死亡的事情，或者说对于那些恶人，齐天都是能绕一命算是一命。

可是眼下，他却终是控制不住自己去伤害一条性命了。

“不必担心。”天蓬淡淡的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克制自己，你在担心，担心自己作为妖类的本性，会让你嗜血暴虐，会让你展现出你黑暗的一面，所以一直以来，你都轻易不会让自己触碰这些血腥黑暗的东西。”

天蓬将手放在胸前，而后倚着身后的墙壁，淡淡的抬头看着上方。

一点点的星光从头顶上方的小洞之中射进来，照在洞穴之中的角落里，竟然还带着丝丝的温馨。

天蓬转过头来，看向了齐天，齐天像是极为疲惫一样，靠着身后的墙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只因为你害怕，让风玄见到这样的你，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天蓬没有再看向齐天，但是他却知道，无论他说的什么，他都能够听到。只是，天蓬说道这里的时候，适时地住了口，就像是忽然说错了话的人一样，顷刻之间，声音便戛然而止，但是齐天知道，天蓬没有说错。

他说的，都是事实，也确实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担心的。

生而为妖，像是地狱之中，三千尺黄土之下，那些无法见到阳光的人一样，他们暴虐，嗜血，他们禽兽，残忍，他们应该是这时间，无论如何，都无法善良起来的一部分。

生而为妖，他们的天性，让他们对于一切血腥的东西，都充满了兴趣，让他们对于这时间的任何美好的东西，都想要去破坏。

妖类，分为两种：灵识未开者，为一种，他们只靠着自己的天性去行事，吃人鸟牲畜，吃花草树木，吃仙神鬼魔，也吃弱于自己的妖精。

灵识已开者，为另一种。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灵识，有了自己的性格，有了自己对于是非的判断，所以慢慢的，有些妖精便只靠着吸取天地之精华来修炼，靠着花花草草，靠着果实来充饥，可是自古以来，都有一个定律，妖类，无论多么善良，不伤害性命，到最后，都难以躲过那雷劫。

不为别的，只因为，在灵识未开的时候，伤害的性命，就算是之后有了灵识修炼千年，都无法弥补的罪过。

或许这并不公平，可这就是事实。

齐天承认，他并非是那种嗜血暴虐，不受自己欲望控制之徒，可是他也承认，这种暴虐嗜血的根性，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无论之后，他再如何压抑，再如何不去触及，都无法根除。

这种天性，会在某一个他不知道的时刻，悄然之间，就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可是那种天性，就像是欲望一样，让他无法克制，一直在身后，驱动着他，让他继续嗜血。

风玄，是齐天黑色的妖精生涯之中，恍然降临的光明。

其实从最开始，齐天确实是因为太过于无聊，太过于烦闷，所以便前去寻找，那些所谓的第一，所谓的不败，然后同他们打上一架，打完架之后，或许他们修养一段时间，又或许，他们再也无法呼吸到这人间的空气，但是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只要是自己想要，便前去寻找。之后他们的生死，都与他无关了。

而且，他也承认，他确实是本着贪玩的性子，去大闹地府，去掀翻整个三界的，这样一来，他只在乎自己的快乐，而无所谓其他的性命。

不仅如此，在遇到还是金蝉子的风玄的时候，齐天发现，这个男子太过于冷清，无欲无求的脸上，永远都挂着无欲无求的表情，整个人，似乎除了淡定，就是从容。

他便忽然就生出了一种去破坏的冲动。

他想要毁掉他，想要让这个面色淡定，毫无波澜的人的脸上，出现害怕，出现恐惧，出现哀求。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便根本不去管那些来寻事的一切神仙，只想着赶紧的去毁掉这个叫做金蝉子的男子。所以，他便在那么多的人面前，只喊了他一个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伸出手，想要毁掉这个人的所有，想要看着他暴怒，想要看着他痛苦，想要看到现在在他的脸上出现的所有的表情都消失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在指尖触碰到金蝉子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情绪，就这样顺着指尖，到达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