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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兮扼腕而立,她有挺拔的腰身,和扬着手绢拔着脸走道的京门姑娘们不同,她的气度不张扬,但若擦肩而过,一定会引人侧目,瞥一眼她额前的风光。

太后这样隔远一些观察,那张脸确实同当年的诚贵妃长得很像,不过大抵看下来,是一具皮囊下不同的魂魄,乍一看相熟,实则还是陌生的另外一个人。

柳郁兮,单听名字就是个袅娜青烟似的意象,见了面便知的确名副其实,把人心中那份旖旎的向往具体化成了眼前的这个人。

见礼后,怡亲王叫了起,轻笑道:“郁郁园中柳,妹妹这个名字起的极好,当真是人如其名。”

郁兮循声抬起头,望进了一双温然的眸心里,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座皇城所汇聚的精华灵秀,竟能养育出千般姿采的人上之人来。

怡亲王载笑相望,玻璃窗外打进的光把他的面容打磨得神采奕奕,他跟他的哥哥恭亲王神韵上有几分相似,更多的是不似,他不似恭亲王那样神情节制,他的唇角有常年含笑的影子。

就连说话也更平易近人一些,周驿默默旁观,怡亲王自小就有亲近人的魄力,当然不是待谁都和颜悦色,能让他笑脸相迎的人,必定贴合他心中对美好事物的衡量标准,看来敬和格格给这位小王爷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甚至以妹妹的称谓问候,不吝啬一句夸赞。

那张容貌俊朗与柔媚并济,红墙朱柱下,有君子风光霁月说的就是他了。

姑娘受句夸奖,内心的窃喜沿着眉梢绽放,郁兮回之一笑,又蹲腿福了个身,敛起的眼线像紫禁城翻飞的檐尾。

你看,她不羞涩,大方诚实的接受了他的褒扬,这样有来有往的互动,有如一滴雨落入心池,湖面微漾。怡亲王的目光追随她而去,半道上被太后给截住了,他笑着收回了视线。

两个漂亮的人相遇搭上话,有如宝石翡翠滚落在一起研磨出的鸣响,太后瞧着心生欢喜,给郁兮赐了座,笑道:“咱们家七爷从小就想要个妹妹,这下子可如愿了,郁兮在宫里住的这段时间,你这当哥哥的多带妹妹一起玩。”

“那敢情好。”怡亲王朝对首作揖道:“吾之荣幸。”郁兮低眉欠身以做回礼:“有劳王爷。”

太后满意的笑了笑,看向皇贵妃问,“住所可都安排下了?选的哪处?”

博尔济吉特氏道:“回额娘的话,奴才已经派人把地方都收拾好了。给敬和格格选的是承乾殿。”

太后点了点头,看向郁兮道:“辈分不同,身份也不同,让你跟下头的贵人,常在们混住在一起受埋汰,眼下宫里只有承乾宫是完全闲置的,你便在此处住下吧,也清净自在些。”

郁兮听了忙起身谢恩,转向皇贵妃时,博尔济吉特氏端起粉彩藤萝花鸟茶盅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郁兮姑娘请起吧,端茶敬礼够累的了,何必如此多礼?谢是不用谢的,回头尽心尽力伺候万岁爷,我在此也先谢谢你了。”

话出口,殿内的气氛骤然间发生了变化,这还是郁兮入宫后,头一回有人提起她同皇帝之间的联系,她俯着身子,视线里皇贵妃的金甲套紧紧箍着杯口翠鸟的脖子,像是要把它生生勒断了气。

博尔济吉特氏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面容,顿感解气,就是这张脸,生前夺走了皇帝的所有宠爱,一朝后宫粉黛无颜色,没想到死后仍然阴魂不散,托生成了另外一个身份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不仅她一个人这样想,她身后嫔妃们的扁方整齐划一的偏转出同样的角度,带着或深或浅的敌意审视着辽东王府家的这位格格。

郁兮甚至能感受出那些目光剐过脸侧时,微微的刺痛感,她明白这些后宫的女人把自己对懿淳贵妃的恨意转嫁到了她的身上来。

但是她需承认,皇贵妃说的是实情,哄好皇帝寿终正寝就是她入宫的目的,况且削藩后辽东王府的势力大不如从前,上哪都是有权有势才能拥有话语权的道理,皇贵妃出身如日中天的蒙古部落,位高权重,她惹不起,得低头遵循阿玛告诉她的那个道理,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大事前郁兮能厚的起脸皮,心安理得接受她的讽刺,她抬头迎着那排幸灾乐祸,做壁上观妃嫔们的眼光,把她们想象成佛龛里碌碌无为的坐像,恭敬而又虔诚的道:“皇恩昭昭,奴才领命,自当奉旨行事!”

博尔济吉特氏冒昧引出如此敏感的话题,太后的神情大不悦,有些话要放在明面上教导,有些话是要背后暗地里提点的,说的通俗直白些,接敬和格格入宫是为了让皇帝不带任何牵挂走得安然,差遣人办事,做不到真心实意的对待,起码也要装出好脸色表示诚意,否则谁愿意心甘情愿的接冤枉活?

方才太后还觉得博尔济吉特氏给敬和格格挑选住处这件事办的有心胸,单门独户的大院赏赐下去,她这面借机就接了话头表示一番皇家对下的优待,谁承想皇贵妃还是没忍住,因为过往的那段纠葛私仇,□□裸的再次揭明目的,当真是愚蠢之至。

刚见面对敬和格格的脾性还未了解透彻,太后唯恐这个年岁的姑娘,心里觉得委屈犯了窄,不好好配合该怎么办?安抚永远都比恐吓逼迫行之有效的多。

目下听到这样的回答,太后眉间松弛了下来,可见这位格格是座透明碑,该干什么,该说什么,她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果真如此的话,安奉皇帝这件事情可能要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容易些。

那张脸上除了唇色微有些发白以外,并未出现任何惶恐,害怕之色,这让皇贵妃的期待落了空,敬和格格非旦不惧,还把博尔济吉特氏的下马威消弭于无形。

嫔妃们的脸上有不甘的败落之意,却也无可奈何,怡亲王作为旁观者,几乎被逗乐了,嗤地一下笑出声来,随后也毫无遮掩,慢悠悠转着下巴吹凉他的茶。

皇贵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说到底姨甥俩不是一个人,大概在外人看来,她因妒迁怒于人行为很可笑吧,然而她多年下来积攒的怨恨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时难以压制,导致了最终的口不择言。

这样想着博尔济吉特氏放下了紧握在手里的杯盅,抬手示意让郁兮落座,杯缘处翠鸟的咽喉处重新张开了羽毛,她转脸又同太后商议道,“郁兮姑娘刚入宫,身边缺少伺候的,奴才不妨从别的殿所拨掉几个懂事的太监宫女上承乾宫里当差?”

声落恭亲王接话道:“这件事情就不劳娘娘操心了,儿臣方才已经吩咐周驿去办了。”说着看向太后,“还请皇祖母准许。”

方才周驿还在他身边立着伺候,这一下就没影了,若不是他提醒,还真没几人能注意得到。看来这是恭亲王一早就打定的主意。

太后未过多考虑便道,“你们母子都是精打细算之人,这事谁安排都一样,既然周驿已经去办理了,瑞允,你就无需挂心了。”

接连撞了两个钉子,其中一个还是儿子喂她吃的,皇贵妃听见太后叫她的名字,暗暗咬了牙应是。

第24章 清漪

跟敬和格格相关的事宜暂时安定了下来,这位格格的到来也意味着大邧削藩大计的结尾,国事初定,太后终于可以腾出心里的空当来关怀恭亲王了,她往南窗下看过去,恭亲王正坐着喝茶,干净的侧影,不带任何雨露风尘的痕迹,仿佛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格局,顶天立地承载着一片广宇。

“承周,”太后慈爱的把他唤起了头,“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舟车劳顿的辛苦你了。大过年的也不消停。哀家代皇帝,列祖列宗们谢谢你。你是咱们大邧的功臣。”

能从太后口中听到这番敬谢的言论,是极具分量的,“皇祖母言重了,为朝廷办事,不分时节年月。”恭亲王放下茶盅,垂首道:“为国事排忧解难是孙儿的职责所在,辛劳谈不上。”说着一笑,“上外头跑驰,还能借机游览一下各地的风光,腰腿都溜活了,称得上是逍遥自在。孙儿不在的这些时日,老祖宗可好?”

“哀家一切都好,”知道他是说客气话,淡化路途的艰辛,太后笑道,“有你们弟兄几个鞍前马后的为皇帝效劳,大邧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哀家头不晕眼也不花,再没什么不好的了。”

怡亲王也笑,“老祖宗谦虚了,您的功劳才是最大的,有您在,大事小事都能被码平了,我们算什么呢,马勺上的苍蝇,跟着您混口饭吃,比不了您。”

五公主的额娘惠妃郭佳氏笑道,“要奴才说,皇额娘心情好的原因,七爷功不可没,六爷在外持兵,七爷在内顾家,老祖宗跟前有七爷陪着码碟儿,远远要比我等伺候着用膳吃得香。”

“您瞧,”怡亲王抚着肩头的鸟脖子笑,“我就喜欢惠妃娘娘这样爱说实话的人,不是我吹大话,我陪客,马蹄烧饼焦圈就咸菜,也让您吃出燕窝山珍的味道来。”

“开始嘚瑟了,”礼亲王大拇指戳戳他道:“谁能比的上七爷说话甜呢。”

太后捂着嘴笑,“他哪是话甜?上辈子马圈里托生的,这辈子味儿没散尽,熏陶出来的马屁精一个!”

怡亲王道,“那该是在天宫孙大圣弼马温麾下的马圈里受到的培养,才有这么大的福分下凡来孝敬老祖宗您呢。”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太后愈发笑的合不拢嘴,“仙班里的马屁精,哀家好大的福气!”

话落众人都跟着大笑,郁兮也忍不住弯了眉毛,除了刚才她同皇贵妃交锋的插曲,宫里的氛围并没有她想象得那般拘谨,可能这世间所有的地方都如此,有对峙,有争斗,却也不乏欢声笑语。

怡亲王有如珠玑摩挲似的音质,悦耳动听,卖好讨俏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听上去不油反而倍感舒心,肩头立的那只白鸽很听话,瓢虫一样晶亮的眼睛,目不斜视,偶尔才会抖脑袋用嘴梳理一下脖颈上的羽毛。

一旁的礼亲王开始讲说自己早起后未能尽早入宫的遭遇,“……一大早刚出门,就碰上了来门口讨折箩的乞丐,偏偏都还是“卖冻儿”的那一类,赤背露肉的,一脸一身的滋泥,见了我就吆喝“四爷新春新禧啊!”,我说“各位大冬天干嘛呢这是,怎么破纸破麻袋片儿裹身就满世界走了呢?”他们说:“这不是没辙么,出门讨营生不容易,全靠四爷关照了!”我一听也没辙啊,瞧他们也怪可怜的,又回身从账房上支走了几两银子,拿做赏了,这才出来的晚了。”

五公主看向身旁的礼亲王福晋佟佳氏,调侃道:“这几两银子,管家奶奶下个月从四爷身上克扣吧!”

佟佳氏嘴一撇,“大伙来评评理,还嫌财神爷跟家里不够疏远的么?四爷做“大善人”这事我都不好意思说,各位瞧,人家散了财,还上宫里宣扬来了。那些乞丐怎么不去七爷门前问候新禧呢,不还是见你心性好,容易拿捏。”

怡亲王呵地一笑,逗趣说:“听听四嫂说话的水平,弟弟我是冷血无情之人,衬托出他们四爷家是萨心肠来的。”

太后笑着替礼亲王说话,“自己家吃饱穿暖,多帮帮那些衣食无着的穷苦人,没什么不好的,只当是积善行德了。”

佟佳氏奉承道:“老祖宗是信佛之人,肺腑里牵挂天下苍生,跟您的大道相比,四爷的小恩小惠不值一提,奴才有时候是觉得他是善心过了头,您老人家不知,有些叫花子的穷苦情状是装出来的,故意袒胸露乳,扮出一副可怜人的卖相,若是年幼的小叫花或是上了年纪的老叫花,谁见了能不伸把手帮帮忙?年富力强的壮小伙儿有手有脚,多少卖些力气也能混口饭吃,偏偏要做乞丐,伸手管人要饭讨钱,这不是好逸恶劳么,给他们施舍没个天理了。”

礼亲王面露无奈,“你这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眼睛又不瞎,别管真穷还是装穷,有时候就是图个方便,今早那情形,那些吸人血的蚂蟥精横在家门口,你不打赏意思意思,他们就成群结队的拿头擂转墙,大过年的,王府门前头破血流的,晦气不?”

“这倒是,”怡亲王道:“京城里的乞丐大多不是穷根上的出身,其中有不少祖上还是旗兵,退役后不上进,染上赌博□□的恶习,田产家产业都糟践完了,连累得子孙后代也跟着受苦,苦吃不得,累受不了,只能上别人家门口做乞丐耍泼皮无赖。不过我怡亲王府门前没这等伺候人的规矩,按时按点施折箩请各位任意享用,要钱没有,胆敢胡闹,棍棒打走,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

佟佳氏嗨了声道,“我可不就是七爷这意思。”

这样的见闻郁兮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各地的风土人情不一样,在辽东那样地广人稀的地方,王府门前并没有叫花子聚众乞讨。谈到此,郁兮想到了梅笑寒那个卖烀白薯的老头,人跟人还是不一样的,那位老人已经不再年轻,可他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改善生活。

这样不免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除夕夜里烀白薯的味道,甜滋滋的,时至今日舌尖上仿佛还有回甘。目前身处的是乐寿堂楹间,太后主位身后有副题联,上面书写着:“动静得其宜取义异他德寿,性情随所适循名同我清漪。”

郁兮静静品味其中的含义,忘了周遭人的谈话,也并未注意到对面有一人朝她看了过来,怡亲王的话也同样唤起了恭亲王的回忆,使他想起了昨夜跟她一起度过的种种,那种感觉波及今日,有余震。

她沉浸在太后座后的字联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身后也有一副联题,“土香阶草才苏纽,风细盆梅欲放花。”

雪灰的袍色透着粉,很适合她白润的肤质,绸绣水墨的上百只蝴蝶在她颈间,腋下,手腕间飞舞,似有风来,若有梅欲放花,应该就是面前她的样子。

除了国务,他很难听进皇室里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每到众人热闹时,他独自与寂寞沟通,现在他似乎发现有人同他结伴,她的耳边应该同他一样,也是安静的,不受人打扰。

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专注,目光划了一道弧侧脸偏转了过来,直到同他的相遇,两人都有些错愕,又仿佛心领神会,热闹并不属于他们。

于是施与对方一个略微带有笑意的颔首,双双便错开了眼,直到外面有太监求见,才打碎了他们之间默契相守的这份宁静。来的是内奏事处领班太监刘敖,拜了个罗圈揖道,“给各位主子们拜年请安了,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各位主子新年吉祥。”

奏事处是呈递奏折,传宣谕旨的机关,奏事处分为内奏事处和外奏事处,内外各衙门奏折,由外奏事处官接受,转交内奏事处呈递皇帝。内奏事处行走于内廷,因此全部由太监担任奏事,随侍,记档等相应职责。可以说是连接内外朝互通来往的一个重要机构。

内奏事处的太监出山,多半是跟政务有关,太后问,“养心殿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刘敖应是,“回您的话,都准备好了,只等六爷前去行开笔仪式了。”

说着恭亲王已经站立起身,“大家慢坐,我去去就来。”

太后也由钱川扶着起身,“承周,你等等哀家,哀家同你一起去。”又对剩下的人说,“哀家跟承周尽量赶在排膳前回来,你们先耐心等等,坐乏了到花园里玩会子。”

话落由皇贵妃博尔济吉特氏带头,众人起身行礼送他们出了门,祖孙两人出了乐寿堂,各自乘了暖轿由东向西,沿着最近的路线,走上西二长街,打苍震门出,经过乾清宫来到了养心殿。

开笔仪式安排在养心殿东暖阁的明窗处,原本是子时就应该举行的仪式,无奈皇帝龙体欠安,只能往后推迟,由储君恭亲王代为进行。

太监们奉了香,恭亲王接过来点燃了玉烛长调烛台上的灯烛,接着刘敖把御茶房,御膳房共同泡制的屠苏酒倒入金瓯永固杯中,恭亲王提起万年青笔蘸墨写下新年的第一笔:

“天下太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最后由他双手捧起金瓯永固杯饮屠苏酒,整个仪式步骤相对简单,书写这样的吉祥语无非就是为了图个政权永远巩固的好寓意。

仪式结束后,恭亲王放下了那盏镶嵌红蓝宝石,珍珠,碧玺的金色杯盏,净了手面向陪同他一起来的太后,“皇祖母陪孙儿一起去看看阿玛吧。”

太后慢慢点头,“也好,哀家已经有日子没去瞧皇帝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谈谈感情线进度问题哈哈

毕竟男女主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不能啪地一下就在一起。可能没有前期两人独处时,发糖那么密集。

不过俩人见面就有糖,不会亏待大家的哈哈。

写到某个点上,自然而然的就爆发了。

谢谢大家支持!

第25章 皇位

皇帝的病体安养在养心殿西北侧的太极殿,两殿之间相距较近,步行没多久便到了殿外的启祥门,事先由腿脚快的太监进行过通传,御前太监李孟约由殿内迎到了门上,引着两人跨过院所进入殿中。

隔着东暖阁的落地罩,恭亲王看到了病床上的皇帝,似乎理解了太后多日子没来看望皇帝的原因,曾经那个魁梧英明的帝王,如今被疾病折磨得只剩下了一把支离病骨,看上去比他出发北上时更加虚弱,那瘦的凹陷下去的眼窝不忍让人多视。

两人不便近处打扰,在梢间里坐了下来,殿里充斥着久积不散的药石气息,就着这样的味道喝茶,口中也是苦的。太后看向脸上哀色密布的李孟约道:“这阵子老李子也瘦了,皇帝跟前有你伺候,哀家放心,辛苦你了。”

李孟约垂首,“有劳太后娘娘体恤,万岁爷是奴才的天奴才的地,敬奉天地,万万担不起一句辛苦,都是奴才的本分。”

太后摘帕子拭了拭眼角,“皇帝今天身子如何?可曾咳血?”

李孟约头俯得更深,声音颤抖,“回太后娘娘,五更天那时候咳过一回。”

恭亲王手里的杯盅沉沉落在了茶盘里,眉头紧锁,“咳血?”茶水涌入心肺,泥泞不堪,“皇祖母,阿玛他什么时候开始咳血的?孙儿北上那时还不曾……皇祖母为何不尽早告诉我?”

太后见他眼中血丝骤现,面露惭色道,“是从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时起,你阿玛他就开始不间断的咳血了,承周,你人在辽东,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哀家怕你慌急,信中不便与你明说,你阿玛他已经……你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知道么?”

猛的一下受到这样的打击,恭亲王眼神扑朔,只是道:“阿玛他本就是痨病的底子,这回又加上咳血,皇祖母,太医院那面怎么说?”

正说着又到了整时,太医院专奉皇帝的几名御医前来为皇帝请平安脉,等他们在室内一阵忙碌后出门,太后把他们叫到跟前问询。肺痨属于大方脉上的病候,于是太后点了大方脉科上的主治医士张敬海道:“皇帝近日的病你给说说吧。”

张敬海携几位同僚免冠扣了个头,起身道:“回太后娘娘,方才奴才们为万岁爷验脉,皇上脉细舌燥,肺脉如草节,有粘腻滞膈下。因肺中有积痰,肺热叶焦,导致久咳不断,不时失血。药方采用的是北沙参,杞子,桑白皮,川贝母,浙贝母,橘红,冬瓜子,玄参,瓜萎皮,天花粉,紫英石,芦根,天冬等药材,可起到清淤化痰之功效……”

沉闷冗长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脑穴上,太后忍耐着听到此,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哀家问的不是这个。”接着便是漫长的停顿,下头太医们的红顶子渐渐失了色,眼前变成了灰黑的一片,太后自己甚至也不知道她这一犹豫究竟犹豫了多长的时间,再看手旁那杯盏时,已经没了热气。

“哀家是问……”太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哀家是问皇帝究竟还剩下多长的时日了?”太医们似乎早有预感她这一问,帽顶子没有发生动乱,不过仍然沉默着,并没有接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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